银河情杀案

什么都写

【煊杨】清夜闻钟声

       “杨杨,今晚上早点睡,明天早点起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 我困得不行,听到这话的时候上眼皮子耷拉着一点抬不动。今天我们排决赛舞台,《The last day》已经练了好几天了,可我还是紧张,每次上台前我都紧张得一直闭着眼摇头,汶翰哥这时候总走过来拍我的背:“怎么了杨杨,别害怕。”

        这样就安心多了,我长吁一口气,把头搁在汶翰哥的肩膀上,“好踏实。”我闭着眼感受这肩膀带给我的轻松,太好了,好像万事都能很快解决。

        于是我从混沌的世界里醒过来,上眼皮子的分量少了那么点,果然是他,熟悉的脸凑过来,温温柔柔地笑。

         见我醒了,他接着说:“不早了,回去睡吧。”我起身,听话地跟着他,他把胳膊伸过来,我也听话地挽上去,这样轻微的肢体接触又让我感到安心。

        明天就要决赛了。

        我要出道了。

        编导姐姐今天早上和我说让我想想明天决赛的发言内容,听到这话的时候我没有如醍醐灌顶般的清醒,倒是有那么一点儿当头一棒,我稳了,虽然早就料到,但终于来临的时候,还是如浑夜闻钟。

        我把手机从被褥里面摸出来,这还是文煊走的时候偷摸着留给我的,一个有点破的苹果七。我自己藏的手机在一次练舞的时候蹦了出来,甩出一个惊人的弧线然后“啪啦”掉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,我一脸懵地回想我早上什么时候把它带出来了,这时候练习室发出一阵哄笑,但是善意的,师铭泽眼疾手快地替我捡起来:“你看看这屏幕摔成啥样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 “杨杨,练舞的时候别带,还能开机吗?”姚明明紧随其后,他接过师铭泽拿的手机,替我检查:“遗憾,怕是开不了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 那时候,我们刚开始排练《重塑》,舞被抠的又快又齐,汶翰哥一点一点地给我抠,我特别怕拖后腿,这个组跳舞好的太多了。白天的时候汶翰哥教我跳舞,晚上的时候他借手机给我上网,他藏了好几个,我没事就跑到他们宿舍去,去他们那儿串门的人最多,吵吵闹闹的。文煊特别爱去,我陪着他,他比我高个几公分,特别瘦,爱搂着我,细细的胳膊垂在我的肩膀上,到好像没什么大重量似的。

        没几天,汶翰哥生病了,愈发严重起来,跳完《重塑》已经不容易了,合作舞台也练不了,我和文煊顺理成章地和他住到了一个寝室,方便照看他。最重的那几天给我抠舞的人变成了何昶希,那会儿合作舞台我唱rap他唱歌,不用排两支舞,还算比较轻松。

        而现在,我依旧和汶翰哥住在一个寝室,决赛了,大家伙儿都乱住,基本上谁和谁关系好就住在一起。我们俩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候,还是挺安静的,汶翰哥其实话没那么多,我也不爱说话,这种沉默但不尴尬的氛围让我觉得很舒服,我虽是躺在了床上,但刚才的困意一扫而空,我怎么可能睡得着?

        关了灯,我看向汶翰哥,他也没睡,我们俩几乎是一个姿势看着手机,暗暗地光照在他脸上,我知道也有光映着我的脸。

       我打开微博,查看私信,在厂里的时候,我们一般用微博小号交流,方便快捷。文煊和我分享厂外的事情,我边看边笑,心里想着:太好了太好了,终于要出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 往上翻,又看到他傻乎乎地对着镜头笑,有单独照也有合照,背后是一望无垠的沙漠,黄色的,绵延的,他说:“太好玩了,今天我们种梭梭树。”

        “站姐太努力了,到沙漠还跟着我们。”

        “风沙真的挺大的,有点受罪,但是沙漠好美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 “谷蓝帝不知道哪来的相机,拍了好多图,你出来以后我放给你看。”

       “回杭州了,哈哈哈哈哈哈哈哈,好久没见到我妈了。”

       “今天机场人好多,虽然很挤,但是我好快乐。”

       “机场穿什么真的是个大问题,虽然我知道我穿麻布袋子都帅。”

        他的每句话都让我嘴角上扬,好像他就蹦蹦跳跳地在我眼前:“杨杨,我的好二哥。”完了还摇我,玩似的把我搂在怀里荡来荡去,他好瘦,瘦的好像弄堂里面穿过的风,一下子就呼啸着钻进我的身体。

        文煊和汶翰哥不一样,他的肢体接触是大面积的,喜欢拥抱,好炽烈好热情,他抱我的时候还会摸我的后脑勺,我怀疑他胸腔里真的有火,烧得我的脸滚烫。

        决赛前那个晚上我做了好几个梦,我梦到刚刚正式签入乐华那会儿,我去韩国,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胡文煊,他和洪暐哲在等我,那个台湾的甜甜的男孩子,乖乖地戴着一副眼镜,说话声音也嗲嗲的,有一种挺正经的台湾人专属的嗲味,他们俩看到我,洪暐哲第一个走过来:“你好,我是新生队长洪暐哲。”胡文煊在他后面,眼尾往上挑,长得有点凶凶的,但是冲我笑,露出兔牙:“我是胡文煊。”

        我基本上属于最晚一个进来的,这个新生队筛选到最后剩下八个人,我不爱和陌生人说话,性子也比较慢热,一直慢吞吞地跟在后面,我那时候虽然搭不上什么话,但也隐隐约约看出了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 是什么呢,不小心被我窥探的秘密。

        那些隐晦的,阑珊的取向,我不敢说的,不想说的,不愿说的。

        我还梦到什么呢,梦到了决赛。从第八名开始宣布,我在等我的名字,手心里全是汗,可是直到第四名都没有我,于是我闭着眼睛,不由自主地开始抖,汶翰哥又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:“没事,杨杨肯定前三了。”于是他又给我注入力量了,我踏实了不少。紧接着梦境突然像时间的前方推移,前三宣布完了,大屏幕上出现了四个催票位,没有我,我看了一下四周,汶翰哥不见了,我急急地找他,却发现他坐在花路前方的金字塔顶端看着我这个方向,太远了,我看不清他的表情,胡文煊大声喊着我的名字,几乎拖着哭腔:“胡春杨——”我恍然大悟察觉到,原来我还站在正舞台上,原来我没出道。

        一下子惊醒了。

        我看向汶翰哥的床位,一片漆黑,他睡了,于是摸出放在枕头下面的手机,显示4:30,打开微博,最新的一条消息是胡文煊的:“睡了吗杨杨,我刚刚王者五连胜。”

        是梦,真的是梦,命运的审判也没关上我的大门,我的灵魂在那几秒短暂地无比清醒,我逃出这个梦了,一切正常,只是胡文煊那句拖着哭腔的“胡春杨——”反复在我脑子里回放,慢慢地声音越来越小,最后完全消失,像是海浪褪去一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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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 听到第八名的时候,我恍惚间甚至以为昨天晚上的梦成真了,心里如下坠般一惊,接着又想起初舞台那个闭着眼睛摇着头说“不要F不要F”和位置测评苦苦等不来人焦急“这集往后凉凉了”的我,我不停深呼吸,没有梦里汶翰哥拍我肩膀的情节,我自己调整过来了。

       到我了,终于。第一个我先拥抱了汶翰哥,紧接着和周围每一个人拥抱,像是某种神圣仪式。走在花路上的时候,我左右向大家鞠躬,我看到胡文煊了,他在欢呼,在向我招手,也像是某种庆祝仪式。发言的时候我脸上带着笑,反倒感受不到紧张,走上台阶像是加冕,坐上座位我意识到,不是浑夜了,是清夜。天将亮,我梦初醒,美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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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 那些隐晦的,阑珊的取向,我不敢说的,不想说的,不愿说的,是时候摊开来陈述那么一点点,我怕我忘了,我怕真的就像美梦一样,在白昼的不久以后,尽归于记忆死角。

        微博私信里留着的沙漠,合照里谷蓝帝挂着的相机,在某日某分某秒,在大厂的某一个角落,姚弛用它给我拍过照;《重塑》练习室里摔坏的手机,姚明明接过去的时候,眼里是师铭泽笑得切切又戚戚。

       还有什么呢。

       南韩训练时,我起夜,在洗手间门口听到:“waji,你知道我只喜欢女孩子。”我那一秒不小心知道别人秘密的窘迫和下一秒的落荒而逃。

       “小李拉二胡”刚成立的第四天,汶翰哥跟我说:“胡春杨,我总觉得你和从前的我特别像。”

       青春有你开录第一天,在休息室里胡文煊递给汶翰哥的那瓶真果粒;第一次公演选歌以后胡文煊笑着说“叫你不选我”;合作舞台的时候,胡文煊对我说:“春杨,真的好遗憾,我以为我能等到一个和大哥一起的舞台。”

        3月24日那天我冲下台的拥抱,那是我进厂以后哭得最凶猛的一次,我又感受到胡文煊身体里的风,空荡荡地肆意穿堂,他胸腔里的火苗烧我,从头到脚,无一略过。

        3月24日那天晚上,大家都在忙着互相告别,到处都是祝福和眼泪,我故意很晚回寝室,胡文煊收完了东西躺在床上睡着了,我魔怔了一样走过去看着他,泪水泛出来的时候我小声说:“我舍不得你走。”

        他没反应,我只能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,不知哪来的勇气鼓满了我全身,明明曾经亲耳听到了结果,我居然还是说:“我喜欢你,我舍不得你走。”

        第二天离厂的时候,他还是笑,嘻嘻哈哈地像以前一样,我们拥抱然后分别,他走之前说:“二哥,加油,高位出道。”我点头,那个时候我是一个只会点头的笨蛋,他走了几步,然后喊了一声:“我知道。”说这三个字的时候,他没回头。

        我明白了,你知道就好。

        也谢谢你,给我的不是当头一棒,而是清夜闻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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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 胡春杨

       2019年4月7日 于廊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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